第六章 相见不相识,相认心又怯-《公子世无双》
第(1/3)页
鹰潭山道家祖庭的年轻掌教对江湖乐此不疲的小打小闹很是嗤之以鼻。
究其原因,大概能有两点,其一是在沿海江州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作为先帝景祯宠妃孙氏的娘家,手握兵权的都督府就是人人都得仰之鼻息才能存活的权势至高点,在寻常百姓看来,孙家要比远在数千里之外的金銮殿说话更有分量,孙澄音自幼就觉着自己地位超然,表面看似彬彬有礼的谦逊,实际上要比陈无双傲气还重几分。
至于其二,尽管道家祖庭式微千余年之久,在如今的一十四州疆域名声不显,但孙澄音照样看不起江湖修士,尤其看不起这些蠢货的口是心非,为一个女人的争斗能摆在明面上,为钱财的争斗偏偏就要在暗地里,里外颠倒,好像儒家圣贤的教诲、道家高人的清静以及佛门高僧的劝善都入不了这些人的耳。
踏足四境八品之后,陈无双堪比十品修士的神识已然有了开始炼实返虚的征兆。
只不过,抱朴诀功法内容越往后面看越是晦涩难懂,他不敢确定自己对功法后文中的语句理解是否正确,生怕迈错一步就会在歧路上一去不回头,所以不太敢贸然往深处修习,想着既然来了雍州,就总有能再见着守拙剑庐那位丁寻桥前辈的机会,问谁都不如去问问他来得稳妥。
在数里以外,陈无双就率先察觉到前面有修士打斗的气机涟漪,从方向上判断八九不离十就是在那家面馆附近,于是就跟孙澄音先舍了行走稍显缓慢的三驾马车,拍马疾奔而来一探究竟,头一驾马车里的邋遢老头最是喜欢凑热闹的性子,催促着大寒连连甩鞭子追上,拉车的马是镇国公府老管家亲自挑选出来的甲等,竟然没有比两人慢太多。
颠簸车厢里,贾康年无奈合上书,抓着车窗稳住身形不至于被晃倒,口中低声背诵一卷兵书,除他之外人人都有修为在身,北上雍州倒是苦了这位久病缠身的读书人,他挑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道边衰草,天抹微云,别有一番诗情。
临到近处,镇国公爷策马狂奔的速度丝毫不减,右手并指成剑诀轻笑一声,气机牵引,灵犀动处腰间那柄焦骨牡丹自行出鞘,在头顶盘旋半圈,然后犹如离弦之箭陡然电射出去,轰然一声插在两方混战的修士中间,入地仅仅半寸,却激起一片浮尘好似风吹云散。
江湖上有句话叫做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陈无双小试牛刀露了一手,引得观战众人高声喝彩,剑法也好、御剑术也好,寻常修士对敌时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让随身兵刃脱手,剑在手里才能灌注进自身真气从而化成锋锐剑气,这是刚开始学剑练剑的孩子都知道的常理,但镇国公爷这一剑却是光华内敛、气机含而不露,显然是以气御剑的法门。
很久很久之前天南剑山没落,数千年来江湖所公认的御剑术其实都是以剑御气的下乘术,少有人知道世上还有以气御剑的本事,直到陈无双在北境城墙大骂绿袍阎罗君的事情传出来,天底下的修士才知道原来用剑还有另一种更为有意思的手段。
道听途说,哪里有亲眼目睹来得震撼?
混战双方顿时罢手,先是看清了地面中间那柄剑脊上一条笔直黑线的长剑,心惊之余纷纷转头看去,此时那一袭黑色团龙蟒袍已经到了近处,座下马匹前蹄腾空一声长嘶,陈无双飘然跃下,衣衫鼓荡笑意吟吟,朝向面色由焦急变成巨大惊喜的老板娘,“还有骨头汤面吃?”
几乎要被惊喜冲昏了头的老板娘陷入呆滞,根本没听清这位显赫公子爷说了句什么,满脑子就一个想法,他来了就好了,店面算是保住了,雍州也算是保住了,真好。
远处树下,花紫嫣终于把目光从少年身上挪开,看向那柄两百年前就名扬天下的长剑,那是她花家先祖用以力斩六位临凡仙人的焦骨牡丹,那场该死的大火之后,世上恐怕就只有二叔花扶疏和她知道,当年逢春公曾经说过一次,只要这柄剑在世上,百花山庄就会在世上。
先祖的话,半个字都不会错。
一个好心的修士推了推老板娘,她这才胡乱抹了把脸,尽量露出一个此生最好看的笑容,“公子要吃汤面,我这就去煮,这就去煮。”
孙澄音的笑容有点苦涩,怎么是个女子见着陈无双就好像被人用邪术勾魂夺魄了一样,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绝对不输镇国公爷的英俊脸庞,可惜在场的所有女子都没有多看她一眼,甚至连那些粗劣汉子都没正眼瞧他,孙澄音越想越气,难道孙某还不如那柄剑好看?
就算真不如焦骨牡丹好看,总要比陈无双从奉威城骑来的那匹老马更赏心悦目吧?
身穿蟒袍的贵气少年好像不知道刚才此地发生了一场混战,轻轻招手,似乎能通晓主人心意的焦骨牡丹倒飞归鞘,剑仙出尘风度尽展无余,朝前缓缓走了几步,笑着伸手指向身后三驾马车,“这回拖家带口的,人多,老板娘得多煮几碗面,最好是不放葱花,再就是,有没有个三五十斤新鲜牛羊肉?”
老板娘巴不得能跟陈无双多说几句让外人觉得他们之间关系熟稔的话,忙道:“有是有的,不过要煮熟可得半个来时辰,公子得等一阵子。”
想来孙澄音是不打算让陈无双专美于人前,故意咳嗽一声,和声道:“不用煮熟,拿来喂猫就要个新鲜。”
老板娘这才看了他一眼,心道这年轻道长生得如此俊朗,怎么尽说些不着调的胡话,“喂···猫?”
第(1/3)页